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綿陽《華西早報》北朝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二月
兩月前貝爾格萊德某報總編對我說：“某君在宴席上講：李宗吾做了一篇《我對待聖賢之狐疑》，把孔子的人情太傷了，我當著一文痛駁之。”靜待從那之後，廓落無聞，名堂我那篇筆墨，對付孔子的面子，傷莫有傷，尚待諮詢，初稿於隋唐十六年下載拙著《宗吾臆談》內，某君說不定只聽人說起，未曾見過，故得不到執筆。茲重揭報端，凡想打垮厚黑修士者，迅猛的一塊開端。長編正象：
我先年於神仙，很爲狐疑，細加諮詢，看醫聖外面萬死不辭種內幕，曾做了一篇《哲之黑幕》。兩漢元年，本想與厚黑學以表達，歸因於厚黑學還未登載完，都衆議譁，這篇文更不敢致以了，唯其如此藉以解放自己的論。現行國內土專家，依然把高人擊貼切無完膚，禮儀之邦的賢良，已是走頭無路。我髫年曾受罰他的培植，本不該乘哲人之危，墜井下石，但我要申明我尋味之過程，沒關係把即日猜之點略說瞬即。初稿早不知拋往那兒，只把在所不計寫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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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頂怪的玩意，要算賢達，三代上述，出最多，豐富多彩，同時盡善盡美涌出良多賢人，三代偏下，就絕了種，並莫消滅一度。北宋事後，想學凡夫的，不知有幾千百萬人，誅莫得一下化哲人，亭亭的而到了賢人地位就止了。討教賢達夫實物，終於學得學不到？如說學拿走，五代然後，有那麼多十字花科，至多也該出一番聖賢。若果學弱，咱何必朝朝日日，讀他的書，死命去學。
三代上有賢哲，三代下無賢，這是古今最大怪事。吾輩時時所稱的賢人，是聖賢禹湯文雅周公孔子。我們把他條分縷析一眨眼，止孔子一人是老百姓，另的賢，盡是建國之君，與此同時是來人君主立憲派的鼻祖，他的缺陷，就產出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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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周秦諸子，各人特創一種主義，自覺着尋着真諦了，自信一旦見諸廢除，立可救亡，遠水解不了近渴人微言賤，四顧無人寵信。她倆思考，全人類習性，都是悚慕權威的，通常有權威的人說的話，自都肯奉命唯謹，凡權勢之大者，莫如人君，尤不如建國之君；兼之挺時的書，是尺素做的，不妨得書讀的很少，故而新創一種論的人，都商榷，我這種見地：是見之書上，是某建國之君遺傳下來的。從而道門託於黃帝，佛家託於大禹，倡並耕的託於神農，著本草的也託於神農，著大百科全書的，著戰術的，俱託於黃帝。其餘百家雜技，與夫各樣申，概莫能外託起來建國之君。孔子生當中間，當然也力所不及違犯斯常理。他所託的更多，聖賢禹湯嫺靜除外，更把魯國開國的周公加入，爲此他是鸞翔鳳集之人。周秦諸子，各人都是這個道道兒，拿些瑰意琦行，與古天王長去，古單于坐享美名，無一個不善爲繼承者教派之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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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秦諸子，各人把各人的主義揭示下，聚徒傳授，各人的門徒，都說我們的斯文是個至人。原本聖賢二字，在先並於事無補低賤，依《村莊·天下篇》所說，聖賢如上，還有天人、神靈、至人等稱謂，賢人列在季等，聖字的法力，惟獨是“聞聲明白，事無不通”罷了，設使是智暢通的人，都可呼之爲聖，猶之上古的朕字家常，人人都稱得，之後把朕字、聖字收歸盲用，准許庸才冒稱，朕字聖字才富貴奮起。周秦諸子的入室弟子，謙稱上下一心的知識分子是至人。也不爲僭妄。夫子的受業，說孔子是聖，孟子的門徒，說孟子是先知，老莊楊墨諸人，理所當然也有人喊他爲先知。到了宋祖的時候，表章十三經，罷官百家，從周秦諸子中把孔子披沙揀金進去，承認他一人是鄉賢，諸子是凡夫號，共同削奪，孔子就成爲御賜的賢良了。孔子既成爲醫聖，他所尊敬的先知禹湯大方周公，當然也化鄉賢。爲此華夏的仙人，偏偏孟子一人是赤子，外的都是建國之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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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秦諸子的學說，要寄予古之人君，也是無可奈何而爲之。這可舉例來說驗明正身：北魏有個張士簡，把他的言拿與虞訥看，虞訥痛加詆斥。然後士簡把文改作，託名沈約，又拿與虞訥看，他師從一句，稱頌一句。三國陳修園，著了一本《醫道金剛經》，其初託名葉天士，及到其書流行了，才改歸己名，有修園的創刊詞可證。從上列兩事看出，倘諾周秦諸子反對託建國之君，興許他倆的學說曾煙雲過眼，豈能傳到當今？周秦諸子，志在救世，用了這種法，她倆的主義，才具實踐，子孫受賜多多益善。俺們對他是該報答的，但是爲琢磨真理起見，她倆的秘聞是須要揭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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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子嗣後，蒼生當心，也還出了一番賢良，該人算得各人了了的關羽。庸者死了，行狀就實現，單純關羽死了往後，還幹了成千上萬行狀，還掙得賢能的名號，又著有《果木園經》，《覺世經典》等書，傳來於世。孟子夙昔那幅哲的事業與經籍，我想畏懼也與關羽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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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鄉僻之區不常有一人收尾小小方便，講因果的，就說他陰德積得多，講堪輿的，就說他墓園葬得好，看相的，算命的，就說他原樣生庚超常規。我想洪荒的下情，與而今大都，約莫也有講因果的人，看那些開基開國的太歲，得說他人格何許好，德性該當何論好。那幅提法傳回下，就化作周秦諸子綴文的才女了。兼之，小人皆有我見，中心兼備私見，軍中所見兔崽子，就會變更像，帶綠色鏡子的人，見凡物皆成綠色，帶黃眼鏡的人，見凡物皆成風流。周秦諸子，創了一種學說，用他人的目力去調查原人，原始人生就會轉折形勢，恰與他的理論合適。
俺們偶而把聖人中的大禹疏遠來酌轉瞬。他腓無肱，脛無毛，憂其庶，色澤黎墨，似是不辭勞苦的兼愛家。韓非子說：“禹朝親王於會稽，抗雪氏之君後至而禹斬之。”他又成了令行禁止的大法家。孟子說：“禹，吾無間然矣。菲飯食而致孝乎鬼神，惡衣着而致美乎黻冕，卑禁而拼命乎溝洫。”尊嚴是恂恂懦者，又帶點棲棲高潮迭起的動靜。讀南明後禪讓文，他的舉措，又與曹丕、劉裕諸人一般。宋儒說他訖危微精一的心傳，他又成了一下析大義於毫芒的理學家。雜書上說他娶塗山氏女，是個賤貨，恍如是《聊齋》上的令郎生。說他替塗山氏造傅計程車粉，又恍如是畫眉的葛巾羽扇張敞。又說他治水的時節，趕跑荒唐，又有點像《西剪影》上的孫客，《封神榜》上的姜子牙。據撰稿人的眼波見狀，他始而忘親事仇，而後奪仇人的舉世，終而把仇家逼死蒼梧之野具體是厚黑學中必不可缺人物。他之人，千奇百怪，真是莫名其妙。別樣的完人，其精彩紛呈也與大禹各有千秋。我輩略加構思，高人的根底，也就嶄瞭然了。因爲聖人是傳人妄想結的人選，人人的玄想敵衆我寡，就此堯舜的神態勇種不等。
我做了一冊《厚黑學》，從現下逆推到元代是相合的，又逆打倒陰曆年南北朝，也是投合的，足見從夏以至於現行，一般人的生理是平等的。再刨根兒到賢禹湯彬周公，就深感他們的心思玄妙，盡都是天理流行，惟精獨一無二，厚黑學是不得勁用的。公共都說三代家奴心不古，確定三代上的民意，與三代下的民意，成爲兩截了，豈魯魚亥豕很奇的事嗎？事實上並不奇。如若文景之世，也像漢武帝的長法，把百家罷免了，單留阿爹一人，說他是個凡夫，爸側重的黃帝，當然也是賢哲，乃人民正中，但爹一人是聖人，建國之君，才黃帝一人是聖人。爹地的心，“玄乎玄通，深不可識”。黃帝的心，也是“神妙玄通，深不得識”。“其政悶悶，其民淳淳”。黃帝其後，民心向背就不古了，堯奪哥哥的五湖四海，舜奪婦翁的海內外，禹奪對頭的天下，成湯大方以臣叛君，周公以弟殺兄。我那本《厚黑學》，直可逆推翻賢達禹而止。三代上的羣情，三代下的民心，就融成爲一片了。無奈再刨根兒上來，黃帝時期的人心，與賢良後的民情，照樣要成爲兩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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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經爸爸公然像孔子那麼着遭遇，成了御賜的鄉賢，我想孟軻格外亞聖名稱，一定會被莊奪去，我們讀的四選集，固定是老爹、聚落、列子、關尹子，所讀的真經，必需是靈樞、素問，孔孟的書與管商申韓的書，全變成正統，束諸高閣，頂遇着稀奇的人，常常翻瞧看，高校、順和在禮記內，與王制、節令並重。用心險惡十六字，混在曰若稽古間，也就莫得甚麼艱深高深莫測了。後世講道學的人，遲早會向品德經中，玄牝之門，潛心鑽研，肯定又會造出天玄人玄、理牝欲牝類數詞，互動探究。依我想聖的實情，單純如是（著者按：爾後我偶翻太玄經，見有天玄地玄人玄等名詞，惟理牝欲牝的名詞，我還未看見）。
墨家的論，以仁義爲立足點，定下一條通則：“行慈眉善目者昌，軟手軟者亡。”古今勝敗，能合斯法則的，就引出做說明，牛頭不對馬嘴這個常理的，就置諸無論是。舉個例的話，太史公《殷本紀》說：“西伯歸，乃陰修操性善。”《周世家》說：“西伯陰行善。”連下兩個陰字，其意義就可忖度了。齊列傳更開宗明義地計議：“周西伯昌之脫裡歸，與呂尚貪圖修德以傾商政，其事多王權與奇計。”足見文王之行仁慈，詳明是一種心眼，何嘗是深摯爲民？儒家見文王成了功，就把他推尊收尾不興。徐偃王行慈，漢東王爺，朝者三十六國，荊文王惡其害己也，舉兵滅之。這是行慈眉善目滿盤皆輸了的，儒者就絕口不提。他們的論調通通與鄉間講因果的同一，見人富貴，就說他積得有陰德，見人電器死了，就說他大逆不道，推其本心，固是勸人爲善，事實上真心實意的理由，並紕繆那樣。
曠古的高人，不失爲怪極了，虞芮質成，腳踏了鄉賢的領土，頓然今是昨非，賢人訓迪人，好似此的神秘兮兮。我不清楚管蔡的父是鄉賢，母親是賢淑，兄長棣是神仙，四面八方被至人合圍了，哪之內會孕育鴟？清世宗呼允爲阿其那，允爲塞思赫，翻出來，是豬狗二字。斯豬狗的爹是高人，哥哥是醫聖，侄亦然賢達。鴟豬狗，會與凡夫繁蕪而生，神仙的價值，也就兩全其美揣度了。
李自成是個流賊，他進了都，尋着崇禎帝后的屍，載以宮扉，盛以柳棺，放在東華門，聽人祭奠。武王是個醫聖，他走至紂死的地段，射他三箭，取黃鉞領頭雁斬上來，懸在太國旗上，她倆爺兒，曾在紂名下稱過幾天臣，作到這宗行動，他的操，連流賊都毋寧，說一不二也化惟精絕倫的賢能，真是妙極了。倘沒有陳溜圓架次供桌，吳三桂征服了，李自成豈不行爲高祖高天皇嗎？他原狀也會改爲哲，他那闖鼻祖本紀所載深息事寧人澤，莫不比《周本紀》要高几倍。